學習篆刻,首重識印。古人之漢官印為陽文,因施於封泥,印文凸起。而濡朱則印文空白,清人因稱漢官印為陰文,陰陽混淆。今人以印章施於紙帛,文字紅者為朱文,白字為白文,較科學。
臨摹為學刻印之笫一步。認識印章形制,領略其韻味,如習畫之摹前人畫稿,學書之臨碑帖。馮康侯師云:「宗秦師漢,為治印不二之法門,前輩各家,只足參考。」今從印章之發展,略述印章之形制:
(一)印章之最古者,見於夏商周三代遺物,方圓長闊,不規則均有,變化極多,文字頗多不可識。白文印多有邊闌,朱文印多闊邊幼字,奇放古秀,官鉥尤大,私鉥較小,亦稱小鉥。總之,以古文入印,概稱鉥。
(二)「印」字見於印章始於秦,如「昌武君印」,以秦篆入印,筆意似嶧山碑字,遒媚勁秀。官私印多有白邊,承古鉥形。格言印如「思言敬事」已常見。
(三)漢印沿秦制而篆法改易,趨於簡約,方正平直,端莊嚴謹,字形筆勢在篆隸之間,即俗稱摹印篆或繆篆。漢官印為白字,以便簡牘封檢,其間又分鑄印、鑿印(漢末,軍功急,斬將封侯屢見,不待擇吉日封侯)、刻印三類。鑄印古樸渾厚,流傳亦夥。鑿印又稱急就章,行刀凌厲,無複刀。刻印則複刀修飾,更見筆意。
漢官印大小約徑寸,多四字,以銅鑄,玉璽以玉,后印以金鑄,文官稱印,武官稱章。五字印甘並稱印章、印信、信印。清陳介祺藏印逾萬,編為《十鐘山房印舉》,漢官印亦有六字印,多蠻夷與卑官附人名者,小官或用半通印。
漢私印形制尤多變化,除名印外,有表字印、臣妾印,印文除繆篆外,有鳥篆、蟲書等形式,為古代之美術字,外繞龍鳳虎之屬,作為辟邪,亦有兩印,套印、六面印、印紐亦多種類,堪作借鑑。
書簡印用於簡牘往還,印文有xx言事、xx白牋、護封等。此外,亦有吉語印如日利、日入千萬、長幸等,可知漢人志趣。而神道印亦見於漢,黃神越章天帝之印屢見。肖形印始於銅器,至漢大盛。
封泥原用於簡牘封檢,以便傳遞,有類今之火漆,留至今日,乃成收藏對象,印文拓制後如朱文印,亦可解釋秦漢官印皆白文之因。封泥多青色,天子詔書用紫泥,大臣以朱,傳封禪玉檢以水銀黃金合金泥,惟乏實物佐證。自紙代竹帛於漢魏,封泥已絕,然封泥與漢磚之文字,均為繆篆之屬,實仍漢法。
(四)自紙帛代簡牘,印章改濡朱,官印形制漸大,不宜佩帶,印紐亦改為柄,印文但求屈曲填滿,有七疊、九疊之稱,遠離書法,已無藝術可言。笵金琢玉已由工匠專責,印學日漸衰微。元蒙人入主中原,以八思文入印,又盛行花押。清代官印,半為篆文,半為滿文,實為文化交流之產物。
元代,趙孟頫、王冕等文人,深覺匠人刻印之俗氣,趙氏手書篆印,倩人代刻,王冕以花乳石刻印,已啟文人治印之先河,為印學復興之契機。至文徵明子文彭時,文人競相刻刻印自用,詩、書、畫、印並稱文藝事。名印以外,復有閒章,包括紀年、紀事、抒懷詩句,收藏齋館諸印,甚至刻肖像,皆屬遣興之作。印藝復昌,名家輩出,各面目以迄於今,而金石文字廣泛用於印中,不復拘於由古印中擷取印文。印章為中華之美,為文化瑰寶之一部分,已無可置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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